升f，降a，降e……幾個較生僻的大小調的音階、琶音，在楚揚的手下如同信手掂來，不假思索，饒是趙雪松這麽多年來看多了天才學生，但像楚揚這樣進步飛速，短短幾節課的時間，就達到這種程度的，卻還真是從未見過。

楚揚這種進步程度，已經不能僅僅用天才來形容了，完全就是妖孽！

趙雪松還記得，楚揚第一次到自己這裏來上課的時候，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沒有摸過鋼琴的樣子，但《牧童短笛》只用了一節課就對了下來，兩節課就完全熟練！接著的幾次課，幾乎每次來，趙雪松都能夠感受到他的巨大變化，以至於到了他參加藝考的時候，已經可以流暢的演奏八級的《土耳其奏鳴曲》！

藝考之後，楚揚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上課了，趙雪松本以為考試過後，楚揚這個初學鋼琴的學生松懈之後，水平會有所退步，但今天看來，卻全然不是這樣。楚揚非但沒有退步，反而是精進了許多！

只看他演奏的這幾條音階，絕對已經達到了業餘九級甚至更高的水準！

“行了，音階和琶音就彈到這兒吧，你現在的水平，已經不需要彈這些東西了。有段時間沒來了，讓我看看你都練了什麽曲子？”趙雪松笑呵呵地沖著楚揚說道。

這也是他給楚揚上課和其他學生不同的地方。給其他的學生上課，趙雪松一般都是事先留好作業，等到下節課的時候學生再來他這裏回課。不過楚揚來他這裏上課，他一般都是推薦楚揚一個大致的練習範圍，然後等到下次上課的時候，楚揚給他彈哪首，他就根據哪首來指點。

之所以這樣，是因為楚揚的練習速度實在是太快了，一般來說，按照常規進度在課上給他留三到四首練習曲。基本上當堂就能完成了，根本不用留到下次課。所以兩、三次之後，趙雪松索性就不再給他布置具體的曲目，而只是根據他目前的大體水平，給他提供一些相應程度的書讓他自己選擇去練。

“好吧。”楚揚點了點頭，隨即將譜架上的考級教材往後翻了幾頁，雙手一揚，一陣激昂的音流滾滾而出！

車爾尼740練習曲第41首，左手練習。

楚揚的一只左手在琴鍵上貼伏滾動，伸張收縮間如閃電般迅速。帶起陣陣連綿不絕若長江大河般的音流。

與此同時。在陣陣音流中。右手在高音區輕巧地起落著，單音和雙音的巧妙結合，組成一個個小分句，將音樂形象勾勒出來。如同正在海浪中沖浪的弄潮兒一般。

這首單純訓練技術的曲子，居然硬是讓他彈出了幾分奏鳴曲的意境！

看著楚揚沒有一絲瑕疵的演奏，連趙雪松也是連連感慨。練習曲到了740的層次，基本上在業餘水平裏，就已經是到了頂尖了。再往上彈，就是一些音樂會級別的練習曲了。一般來說，彈到了這裏，很多業餘學生都要比較吃力了，可看著楚揚這個樣子。分明是對這樣的技巧游刃有餘，一點也不顯得吃力！

看著他左手如同有靈性般在琴鍵上信馬游韁，收放自如，趙雪松自忖就算是自己現在，恐怕也達不到他這種靈活度！

“以他左手目前的這種功夫。應該可以彈肖邦的《升c小調練習曲》沒有問題了吧。”趙雪松心裏暗想著。

肖邦《升c小調練習曲》是左手練習曲中的名曲，也屬於音樂會級別的練習曲，很多人不知道這首曲子的正式稱呼，卻知道它的另一個名字，《革命練習曲》！

這首為華沙淪陷而創作的練習曲，表達了“鋼琴詩人”肖邦悲愴的心情，是技巧和藝術完美結合的巔峰之作，也是他一生中最知名的作品之一！

趙雪松看著楚揚的演奏，心裏想著或許很快，他就不用再在自己這裏上課了。因為自己再教下去，就沒有什麽東西再教給他了。趙雪松雖然是秦海有名的鋼琴老師，但若是輔導一個已經快要踏入音樂會級別的學生，還是有些心力不足的。

楚揚不知道趙老師心裏的這些小念頭，一段時間沒來上鋼琴課了，他現在只想著把這段時間的練習成果展示給趙雪松看，同時從他那裏獲得更多的專業指導建議。

家裏買了鋼琴，楚揚每天練習的時間更多了，一般晚上都要練三個小時以上。這種對於他來說，完全陌生的樂器，讓他產生了巨大的興趣。特別是鋼琴中那些和弦、覆調的概念，對於他來說就像是打開了一扇完全陌生的窗戶，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情！

所以這段時間以來，說楚揚練習鋼琴入魔，一點也不為過，幸好他家裏的琴房經過專門的聲學裝修，練琴的聲音不至於透過樓板傳出去擾民，否則晚上十一點多還在彈鋼琴，不被鄰居敲窗戶才怪！

同時，他這段時間的練習，也是相當見成效的。相對於普通的鋼琴學生，他本身就擁有著技術和見識兩大優勢，這樣下苦功夫練習，進步是相當神速的。初級的《小湯》一到三冊，他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彈完了，接著車爾尼的《599》、《849》和《299》三部曲，他也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，就通了一遍，雖然不是每首必彈，但裏面一些趙雪松勾出來的，有代表性的作品，都已經一一彈過了！

《巴赫初級鋼琴曲集》、《小奏鳴曲》、《布格繆勒練習曲》、《名手之道》、《哈農》……這些趙雪松推薦給他的補充教材，他也幾乎一本不落地彈了一個遍，將其中那些精華的、有代表性的曲目都一一過了手！

這樣大的練習量，對於一般的學生來說，是全然無法想象的。正常人要走完這個過程，最少也要兩到三年的時間，但楚揚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妖孽級的天才和凡人的區別！

不到兩個月的時間，楚揚完成了常人三年左右的訓練量，甚至完成的質量，還要比很多人要高！這件在常人看來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，卻在楚揚的手下，輕描淡寫地做到了！

這段時間的苦練，也讓楚揚從一個對鋼琴一知半解的門外漢，徹底變成了一個大內行。雖然同那些學了十餘年的專業學生還有一定差距，但也只是在演奏曲目的廣度和舞臺經驗方面的差距罷了，單純論鋼琴演奏技術和一些理論知識，現在的楚揚已經完全不輸於任何一個專業的鋼琴學生！

以前自學的樂理基礎，和一些鋼琴教材中的理論知識，在這兩個多月的苦練中融會貫通，真正變成了手裏的技能，變成了演奏時流暢的音流！

一首740練習曲，業餘九級的曲目，楚揚用一分多鐘的時間完美演奏，其間甚至一個錯音都沒有出現！

彈完了這首曲子，楚揚轉身看了看趙雪松，對方一句話都沒說，只對他比了一個“繼續”的手勢動作。

楚揚轉身又回到琴鍵前，十指彈動，輕盈跳躍，又是一首著名的《一分鐘圓舞曲》，九級曲目，肖邦作品！

《一分鐘圓舞曲》也叫《小狗圓舞曲》，是波蘭著名鋼琴家，作曲家肖邦作品，因其音樂形象像極了一個原地轉圈，不住追咬自己尾巴的小狗，故得名“小狗圓舞曲”，雖然只需要用一分鐘就能演奏完，但在一分鐘之內所涉及到的鋼琴技巧，卻相當艱深，就算是在九級的曲子裏，也是相當難的一首！

然而此刻，這首曲子在楚揚的指尖，卻流暢自如，就像是一首二、三級的小練習曲般，是那麽輕松寫意。看著楚揚的演奏，簡直是一種賞心悅目的享受。

趙雪松卻是知道，能夠彈出這種感覺和味道來，只能說明楚揚現在的鋼琴水平，已經遠遠超過了九級的程度！

一分鐘，楚揚完美演奏了這首著名的《小狗圓舞曲》，依然是一點點的技術錯誤都沒有。

趙雪松已經無語了。本以為一個多月沒有來上課，楚揚的鋼琴水平就算不退步，也至多在原來的八級左右的水平，卻沒想到他居然進步到了這個程度！

想到自己只是簡單指點了他一些基本的技術動作要領，又給他劃了一些教材的範圍，並沒有真的就某首曲子用心指導過他，這家夥就能練成這樣，趙雪松現在是徹底的服氣了，同時，心裏再也沒有把楚揚當成自己學生的念頭了。以這家夥現在的水平，兩個人真要比起來，鋼琴水平還指不定誰高誰低呢！

再聽楚揚彈了一首華夏曲目《旱天雷》，趙雪松擺了擺手，示意楚揚不用再彈下去了。

幾條音階琶音，再加上三首曲子，楚揚此刻展露出來的實力，已經足夠讓趙雪松清楚，他現在所處的水平，看著不再演奏的楚揚，趙雪松感慨地說道：“楚揚，從今天開始，我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了，下個月音協的考級就要開始了，我幫你報上名，你直接考九級吧。”

楚揚點了點頭，他也覺得自己現在的鋼琴水平，考九級已經綽綽有餘了，和趙雪松又簡單聊了幾句之後，楚揚起身離開了音樂教室，走到走廊門口的時候才發現，剛剛自己指點過的那個小女孩兒和她的媽媽，居然還在那裏。

看到楚揚走來，母女倆頓時齊齊站了起來，朝著楚揚迎了過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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